差不多一个星期了,早早晚晚,看天气预报,这神州大地上,自西向东,总是一个劲地下着雨,或者是细雨绵绵,或者是大雨如注,或者是暴雨倾盆,我脚下的沧浪河的水,也在一个劲地涨着。
这就是我少小时候不时地光顾我的故乡的“秋呆子”吧?
通常,我们这里下河水乡的汛期,多在入梅以后,“黄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”呀!时梅天一过,便进入了伏天,头伏,中伏,末伏,除了“小暑头上七天阴”,这三伏天,总是赤日炎炎,很少下雨的,用一句气象的术语,叫做“伏旱”。小河里,抽水机总是日夜不停的“突突”地响着,朝着稻田里送水抗旱。
这末伏,也就是秋伏了,理当少雨。可是,也有特殊,遇上“秋呆子”,这雨也就没日没夜扯天扯地垂落了。
“秋呆子”,也就是在秋天里发大水的俗名。
四五十年前的故乡,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,还是有限的。在“秋呆子”发飙的日子里,乡亲们常常是“望雨兴叹”,而别无他法,眼睁睁地看着河水猛涨,漫过了河堤,淹没了农田,那原本一望碧绿的稻禾,也只见得几棵秧头儿,在水面上摇曳……
好在这时候,玉米棒子已经掰了,玉米地里那刚刚种下去才露出来嫩嫩的绿丫丫的胡萝卜,也全部泡在了汤里。
这个时候的村落,往往成了一片孤岛,在茫茫的水面上泊着。
进村出村,乡亲们总得顶着片塑料布,把裤管卷得高高的,在一片白茫茫的水中艰难地跋涉。
也有几个调皮的孩子,坐在椭圆形的水桶里,举着张小网,在白茫茫的水面上,快活地网起了鱼虾……
“秋呆子”发飙,也就那么七八天的时间,待到它精疲力竭,这雨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了,这水也就自然而然地退了,依旧是“清风徐来”的一片好天地。
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,这“秋呆子”,给故乡带来的损失并不大。大水一退,田野里的稻禾,又直起了腰身,快快活活地生长了。只有那些泡烂了的胡萝卜地,还得重种。好在吊在屋梁上的竹篮里,像小蚂蚁似的黄黄的胡萝卜种多的是,把地再翻上一遍,把土晒干了,捣碎了,再撒下胡萝卜种子,要不了几天,那蚁虫般细小的胡萝卜的嫩嫩的丫芽,又该那么养眼地露头了。
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。想不到,差不多半个世纪过去,在我们这一方早已经成为记忆的“秋呆子”,还会再一次的光临。
雨还在下,晶亮亮的雨帘,带来了丝丝的凉意,毕竟是秋天了。
东方的天边,乳白色的雨云的罅隙里,似乎有了几片日光的显现。
这秋雨,该到了停歇的时候了;经过多日的发飙,这“秋呆子”,怕也是精疲力竭了吧?我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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